專題訪問——黃光國教授
黃教授致力於結合東、西方文化,以科學哲學為基礎,發揚本土社會心理學,其學術研究及思想在各方皆獲得高度肯定,著有《知識與行動:中華文化傳統的社會心理詮釋》、《社會科學的理路》、《儒家思想與東亞現代化》、《儒家關係主義:哲學反思、理論建構與實徵研究》等經典著作及相關論文。
這次帶著對科學哲學的強烈好奇心,逆光出發前往採訪黃光國教授。
在訪談的一開始,老師指出當代學術研究崇尚實證主義科學觀,而老師認為台灣的學者有不少並不真的清楚知道什麼是實證主義。過於盲目的接受實證主義的觀念,但並不懂實證主義整個的哲學思想是什麼,就附和著說「你沒有實驗就是搖椅上的心理學(Armchair Psychology,意指只坐在搖椅上搖啊搖的心理學者,進行純粹的思考,卻與現實社會脫節)」。被這麼一說,使心理系的訓練逐漸向做實驗靠攏,但卻令學生對實驗背後的理論背景不明所以,而迷失於方法的討論上。這樣一來是無法修正與建構理論以貼近本土情況。這不只是台灣的問題,很多非西方國家都有一樣的問題,重視以實驗證據來支持理論但卻缺乏科學哲學的訓練,造成了學術研究中只有實驗而沒有理論與哲學思考作為背後根基的現象。
老師認為以上問題的發生在於國內學者大量移植西方理論,但是移植理論的過程中卻沒有自我的哲學思考,尤其,西方的社會情況與學術脈絡皆不同於本土,不應直接以西方的方法或思考來進行對本土的研究。因此國內學者應該加強本身科學哲學的訓練,以解決這個問題。
此外,老師也認為,大學教育中的哲學課程的編制必須修正。往往學生若欲加強自己科學哲學上的訓練,只能從哲學系所開設的課程中學習。但哲學系的課程如科學哲學,不見得能符合這些學生的需要。因為哲學的專業科目鍛鍊的多是在於純粹的哲學思考,使得這些學習與現實生活間的聯繫相對缺乏。或許將哲學思維導入現實世界如科學的實際討論上,會是未來哲學教學可以改進的地方。
對於本土心理學的看法
老師指出,凡是涉及文化的理論都不適合直接從西方移植,許多的概念與理論建構都需要重新假設。舉例而言,西方理論的假設是個人主義,但如果要移植到我們文化,則必須將假設改為集體主義。
老師觀察到,當代台灣學者的研究因為整個學術社群的思維被西方影響很深,太多地方是直接移植的西方理論。但是這種作法使得研究常難以合理地解釋台灣社會的情況。也因此老師主張,我們非常需要透過自己去發展出建構在自己文化脈絡上的本土心理學。
校正對科學錯誤的概念
老師覺得,胡適所說「大膽假設,小心求證。」其實已經將科學口號化,而失去了科學更為深層的意涵。科學可說是一種哲學概念,一種方法,但經過口號化後,科學被視為一種簡單的事物,甚至被視為真理。當時,台灣有名的哲學家殷海光曾經批評過胡適這句對科學所下的註腳,卻無得到胡適的回應。之後,基於胡適這種對科學的誤解造就了台大實證派的崛起,並將著重哲思的討論方式抨擊為缺乏實驗的搖椅上的心理學,然而,這卻使學術圈形成一味複製西方研究的局面。
想對學生說的話
科學哲學訓練是相當重要的,但僅止於想要做學術研究的人。對於不想從事學術研究的人,則要想清楚自己的人生要走什麼道路,準備往哪條道路上邁進。老師覺得身為師長對學生不需有特定的想像與期待、對於學生的志向也強求不得,但期望學生能夠自己好好思考後,找到自己人生的「道」。
黃光國教授的想法分享
老師對於改革運動的看法是「動」——就是為了提出說法並找到方向。任何一項改革運動,只要有了它的哲學思想、有了方向後,這項「改革運動」就結束了。剩下的就是繼續朝這個方向前進。教授也指出,現在本土心理學的哲學問題都已經解決完了,因此,它的道已很清楚。
對於學術研究,老師說:「一個真正的學者一輩子只要講一句話,而這句話要從各個層面切入探討。一個學者所有的研究會有同樣的核心概念,他所該做的就是將此概念發揮至極致。而不是一味地套用西方理論,甚至自相矛盾。」
當我們問到老師對於「自己的著作為社會所帶來的影響為何?」,老師認為這「無從得知」。因為老師覺得,當一本書出版後,它就有了自己的生命,而每個人對於這本書的詮釋也各有不同,所以將為每個人帶來不同的影響。因此,作者本人無法去預想往後的發展為何。
這次與黃光國教授的對談,發現老師對於本土心理學、科學哲學,以及學術都有許多想法。另外,老師也舉出自己曾經受訪的經驗和相關的看法,而有限的訪談時間使得我們無法針對每個主題都一一細談,以及精確的認識與了解教授的整個思想脈絡。在此,我們期許能夠再有機會向老師進行對談,以補此次的缺憾之處。對此若想要更進一步認識老師的同學們,也可以透過拜讀老師近期的著作及之前的受訪文章。
最後,老師也提到,未來計畫和哲學系合辦演講,若是對科學哲學有興趣的同學,相當歡迎前來聆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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