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4月9日 星期三

第七刊 -- 總編的話

大家應該都感受的到,周遭的世界適逢多事之秋,
經濟、政治、民主、自由、教育、甚至基本的生存權乃至最根本的價值觀,都受到不少的挑戰。

身為心理系的一份子,我們致力於研究人、了解人、幫助人,一切的一切都環繞在「人」的核心價值上。
然而,身為現代人最重要的公民責任,我們又盡了多少?
人是組成社會的基本元素,
我們創造了周遭的社會,
而社會又會回過頭來影響我們,
我們知道人做決策的偏誤、我們很清楚人不理性、容易被影響、被矇騙,
那麼自認為心理學專家的我們有沒有辦法改變自己,讓自己變得更理性,
在一片混亂的世界中穩住陣腳,甚至進一步幫助別人?

世界從來不簡單,
不應該依賴最短路徑,
問題也不可能輕輕鬆鬆迎刃就解。
但,如果我們聲稱自己的萬物之靈,
是不是就有責任用盡自己思辯的天賦,
去關心一切、去扛起決定自己未來的天職?

逆光依舊在台大心理系定期綻放,因為我們相信交流平台的重要性,
我們依然在這學期中舉辦跨校學生論壇,因為我們主張開放討論的必要性,
保持彈性、維持開放的討論空間、持續不斷的朝向理想行動,是逆光一以貫之的目標、也是逆光對自己的期許。

希望大家,無論支不支持逆光的理念,
都願意停下手邊的事情想想,
什麼對你而言,才是最重要的事;
什麼對你而言,才是你最需要守護的價值。

寫完的時候,我還不曉得台灣與世界的局勢將怎麼走,
我們站在刀口上,兩邊是烈燄或極寒,但我們不可能永遠呆站著任刀鋒逐漸的侵蝕切割我們的血肉,
我們已經漠視自己與世界太久,
現在是站起來認識世界、了解自己、重新認識公民權力與權益的重要時刻,



也有可能是唯一一次的機會了。


                           總編輯  小黑/林易萱


科威特─送給自己一年

科威特─送給自己一年  

心理四 高婕

大三上開始,我在系上雷庚玲教授的社會情緒發展實驗室當工讀生,並旁聽了兩到三個Lab Meeting;大三下時,我請雷老師擔任指導教授申請了國科會大專學生研究計畫。我認為自己大四、研究所的方向已經定型了,卻在交出國科會大專學生研究計畫的申請書後又申請了科威特的語言交換獎學金。
我很佩服一進心理系就清楚知道自己要做什麼的人。心理系是我的第一志願,我非常喜歡系上的課程,可是在這三年中我卻無法熱愛任何研究主題。隨著大三班上同學為著研究所、未來工作而努力,我嘗試參與自己喜歡的實驗室、申請有興趣的研究計畫,卻在這一連串升學確認清單中感到焦慮窒息,於是我找了一個非常好的理由逃跑-出國交換一年。



科威特:戰區?煉油廠?
談到科威特,第一個想到的可能是沙漠、石油,甚至是戰爭。確實,只有台灣一半大小的科威特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國土是沙漠,大多是石油工業區,平常並沒有有人居住。小小的科威特蘊藏了世界上近十分之一的石油儲存量,是伊拉克入侵的主要因素之一,同時也是幫助科威特戰後快速重建家園的重要經濟基礎。現今科威特的社會安定、平常,和因為中東地區動盪常出現於國際新聞中而產生的刻板印象有所不同。

伊拉克入侵所留下的彈孔


科威特的總人口數約為三百萬人,其中僅一百萬人是科威特國民,其餘兩百萬人是外籍工作者或移民者。以世界十分之一的石油資源養育一百萬人,科威特政府給予其國民的物質條件非常優渥,是世界上數一數二富裕的國家。

生活
來科威特之前,我一直幻想自己置身於煙霧瀰漫、滾滾黃沙中的露天市集;下了飛機後,超強的冷氣、隨處可見的名車、囊括世界名牌的大型購物中心馬上把我腦中勾勒好的「科威特」塗掉。我知道這裡很富有,但是「對於資源的不珍惜」、「物質滿足占生活比例過大」是我來到這裡之前完全沒有想像過的。

身穿白衣黑袍逛購物中心的人


科威特大學的女生宿舍是單人房,兩人共用一套衛浴設備,房間大到可以在裡面跳有氧舞蹈,每天還會有打掃阿姨來每間房間收垃圾、清廁所。三餐喝的是瓶裝水,每人每天大約會喝掉三到四瓶的寶特瓶

阿拉伯可怕的點心、阿拉伯的食物
暑假回家的學生冷氣不會關,出門上課房間的燈也不一定會關;從一樓到二樓要搭電梯,在校園裡面移動要搭校車… …一開始,我對這裡一切的生活方式感到不可思議,甚至覺得他們怎麼可以不懂,並很想去糾正;隨著每天的生活,我逐漸習慣並明白這裡的生活方式。夏天溫度動輒攝氏四十五度上下、冬天晚間溫度低至零度;水資源不足,海水淡化水只可用作清洗而不能飲用;人口少,必須引進極多外籍工作者分擔勞力、服務業等工作,這些環境條件是形成這種生活方式的因素之一,雖然不能合理化所有過度浪費的生活習慣,卻能讓人明白在一個全新的文化當中先觀察再評錀的重要性。

傳統市場


學習
我這次申請到的是科威特大學的語言交換獎學金,這個獎學金十分優良,我們不僅不用負擔任何學費、食宿費、交通費,每個月還可以領到台幣約一萬元的助學金。而對科威特本國學生而言,除了從小到大都不用繳學費外,每個月的助學金更是我們的兩倍,因此學校學生雖然多穿著黑袍、包著黑頭巾,但個個鼻子上架著名牌太陽眼鏡、手上拎著名牌包、腳上踩著十公分的高跟鞋,和台灣學生布鞋、夾腳拖、後背包,騎著腳踏車趕著去上課的樣子完全不同。學校的學習風氣更和台灣相異。圖書館可以講電話、吃東西、喝東西,來念書的學生一向很少,最特別的是男生和女生不可以坐在一起,只要男女坐在隔壁,不到十分鐘圖書館館員就會來請兩人到不同的地方念書。

圖書館
在交換期間,外國學生主要是在學校的語言中心上阿拉伯文課
阿拉伯文法書
語言中心

語言中心的老師有時候會翹課,一個禮拜要上五天的課老師可能只會來三天,或是放幾天假讓同學們寫作業、查資料,甚至經常請助教代課。不過並不是每一位老師都偷懶,例如我們班的老師每堂課都提前十分鐘進教室,學生遲到一分鐘就會被要求說明為什麼晚到。只是整體而言,校園內的學習氣氛和態度普遍較為鬆散,也許和大多數學生不太需要費力追求經濟自立,也不用對未來就業感到有壓力有一定程度的關聯。



文化衝擊
身為身材不高壯的亞洲女性,在中東地區總是無法避免被騷擾。到目前為止在科威特和在其他中東國家旅遊大約半年的時間內,我就遇過了肢體騷擾三次,言語騷擾超過二十次了!原本以為是因為科威特家庭普遍習慣請亞洲女性擔任保姆、傭人,所以社會上對於東亞女性的態度較為不尊重,男女外籍工作者被阿拉伯人騷擾或侵害的案件層出不窮;沒想到和當地女性聊過天後發現即使是穿著黑袍、包著頭巾百分之百的科威特人,還是有可能被騷擾。舉凡在路上被按喇叭、駕駛搖下車窗對女性鬼吼鬼叫,到買衣服時老闆藉由量尺寸有意無意的觸碰都是在生活中無法避免的。

黑袍店

在這個時裝雜誌胸腿會被塗黑、男女禁止婚前交往、學生餐廳分男女兩層樓的保守海灣國家,想必也無法好好進行兩性教育。即便大家從小背誦古蘭經、學習良善的行為,在過度壓抑的社會和缺乏扎實兩性教育的環境中,還是無法好好拿捏人和人之間應有的尊重。

被抹黑的時尚雜誌

同樣的,並不是每一位阿拉伯人都對異性不尊重或對外籍工作者無禮。寫這段文化衝擊的目的不是在於評判中東世界價值觀和我們之間的差異,而是希望藉由親身的經歷、盡力維持客觀的觀察去描述中東社會裡的現象。在這裡的每一天,我都不斷提醒自己任意評論異國社會文化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有太多巨大卻隱晦的因素在漫長的時間中形塑了社會文化的發展。價值觀、道德本身就沒有衡量標準,與其弄明白是非對錯,我更希望能深入了解身處其中的人對於這個環境的感受是正向還是負向,是壓抑還是自在。


在科威特的這一年中我並沒有計劃修習任何心理學的課程,脫離了台大的校園生活反而能夠更乾淨地思考畢業後繼續升學對自己而言是否必要。在還沒過完的這一年中,我學習如何追求理想的生活方式,學習如何在沒有旅遊書籍的幫助下完成一個月的自助旅行,學習不要太在意大家都做些什麼、往哪兒走。不到半年後我就必須回台灣把剩下的學分修完,那時,即使決定不馬上升學也不會再令人感到焦慮;即使決定要繼續升學,也是因為經過這一年後自己重新做出的新選擇。

夏日街景



吾愛實務,吾更愛教學

「吾愛實務,吾更愛教學」
-- 林純姬老師專訪
逆光 採訪部


杜鵑花叢,初識心理
老師在大學時期本科系並非心理,原為工管系,又因當時心理學為必修之緣,和普心就此邂逅。大三、大四時,修習一些行銷或廣告課程,發現了如果在這些領域要有更進一步的深造,勢必就不能和社會心理學脫鉤,故對這方面興起了興趣。社會心理學和行銷、廣告學科之間雖有不小的差距,但其實許多基本的觀念都是從社會心理學衍伸而來,此外大四時修過以正老師的一堂社心,發現頗有趣的,萌發了研究想從社心的角度切入思考相關議題的想法。更在家人期許下,決定赴海外就讀日本東京大學。

いきましょ,日本探險去!
Q很好奇老師去日本念研究所的決定,大家常常認為留學不多是希望去美國嗎?尤甚心理學領域去美國深造看似更理所當然,那為何老師會想去日本呢?
A一開始也是有考慮要去美國念書啦!主要是因為家父認為美國太遠,放不太下心我一個人到那邊去,因此就折衷一下決定去日本唸書好了!為了準備到日本,我到大三、大四才開始補修日文,要不然我一句話也不會講(汗。

初來日本之際,和同在日本的哥哥住在一起,但後來覺得這樣不是很好的適應方式,自認為:「既然已經要把心理學當作自己的專業,那是不是應該接近一般人的生活呢?」因此,在一年後哥哥離開日本之後,毅然選擇搬離在日本的家,住到學校附近的小公寓,並以破釜沉舟的決心向家裡表示:希望切斷所有的經濟來源。努力去申請獎學金;同時,另外又到日本某知名廣告公司打工。打從心底想知道獨立生活會是怎樣的感覺,用這樣的方式,逼迫自己去面對、去體驗後,再來做一些抉擇,才不會好像什麼都是在茫然中就決定了以後的人生。
出國留學後,用了很多的時間來思考:思考自己到底想要什麼? 也因日本研究所規定:「外國的學生得先旁聽一年,準備好日文和專業科目後才能和當地學生一起角逐進入研究所的資格」。在旁聽和研究所一年級的這兩年看了很多書、論文,也發現不少自己感興趣的東西。雖然當初是想研究有關集團心理、組織行為的部分,廣泛涉獵之後,也發現相較於集團心理,個人的心理與行為似乎又更深得我心,便漸漸走向社心領域內較為「自我」的那一塊,也因此碩士論文便是研究「日本文化中的個人的自尊心。」

「面」向內在的心理,「面」向外在的社會
亞洲人在自尊分數上普遍較低,在過去便有人認為:自尊心是不是對於亞洲人來說是否真的不重要?反而,重要的是人際和諧之類的社會面向。但閱讀了很多文章後,覺得事實並不盡然,因為倘若一個人不喜歡自己又如何能去喜歡別人呢?做任何事情都要有一個基礎在,那你對自我的觀感可能就是你做任何事情的基礎(當然對自我的觀感有絕大部分源自於與社會環境的互動)!反而認為是測量的方式有偏誤(bias);在歐美,表現出自己最好的一面才符合他們的文化價值觀;然而,在亞洲的文化,評量自己可能會有比較中庸的傾向,認為表現出自己的80分才是最好的、符合社會期待的,但這可能就會造成統計上的偏誤。因此,我們對日本的受試者說在測驗過程中會用測謊來監控它們自我評量的過程(cover story),如果回答得跟實際所想的不一樣就會被偵測出來,結果也發現受試者自我評量的得分確實提高了;或者是用一些非自陳式的方式評量(如:反應時間),也發現沒有所謂的文化差存在! 從這邊也得知:對自己的正面評價還是很重要的,不管在任何文化之下。此外,個人的自尊心應是對內、對自己的評價;話雖說如此,可是我們出生後,還是都得跟別人相處,故此對外應該也很重要,所以對內對外都應該要保持一個健康的狀態,你這個人才會感到快樂,所以想知道「面子」又占了人際互動中怎麼樣的重要地位。
注重面子的現象其實到處都有,歐美國家也不例外,只是說在亞洲「面子」的概念以一個慣用語詞的方式存在,因此比較融入亞洲人的日常生活。這或許跟我們較注重我們的社會角色有關,因此便從這邊切入,開始做有關日本面子相關的研究。但日本國內相關的心理學研究期刊,似乎五十多年來只有一篇在探討日本人的面子,所以當時做起來很辛苦,因為沒有前人的樹蔭必須從零做起,但是有個好處就是-這是以後勢必成為別人要參考的重要東西吧!這樣想就會覺得雖然很辛苦但是很有價值!

文化差異 VS. 文化詫異!多種角度看心理
就整個心理學的潮流來看,基本上研究重心還是在美國,所以很多東西、很多的研究不免還是從那邊所產出。對於非主流國家的學者來講,很多人選擇的方式就是:「人家作了什麼你就去反證」,在日本的大部分心理研究也是如此。在這一方面,我認為台灣的本土心理學在國際上而言算是發展得不錯的!但同時也認為「不是說只有一般人需要去溝通,學者做研究也需要溝通」,自己做的研究內容,如果不能讓人家理解的話,其實是沒有意義的!所以當我們做本土的東西,就要考慮怎麼樣跟其他文化的人交流。互相交流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但這一快一直到了現在大家其實也都還不大清楚。本土研究之後,要怎麼樣才能夠統合呢?(或者,應該問:是否能統合?)
這個問題從我博士畢業到了美國之後開始思考,直到現在仍然沒有找到一個很好的答案和解決方式。當初我在美國的時候成立了一個研究團隊旨在探討跨文化性的面子問題的一個團隊在裡面有美國的老師,當然也有一些學生。那時候,我們在做的就是把所有跟面子有關係的文章全部聚集在一起,開始整理出來一些重要的概念,想要把整份圖拼湊在一起,但工程之浩大可想而知事實上也是根本做不完。此外這些文章也只有中文、英文、日文三個文化,是不是真的足夠代表全體? 亦是個很大的問題,就算將不斷加入其他東西,也只會將藍圖越做越大然後最有可能的就是失去焦點。再說,如果僅把所有東西歸納在一起,並沒有一個很大的學術意義在,也只是徒勞。因此就先停擺了,後來回到台灣跟其他老師接觸後,很贊成黃光國老師從理論開始著手的想法,接建造一個理論,當然還是必須要有一些基礎知識,邏輯上面也要夠清楚。理論建造出來之後,再去用實例、實際的資料(data)去看看能不能驗證它。
有幸在跟不同國籍或文化背景的學者合作時,也意識到了一些要注意的地方,而且彼此必須先有個共識才能推進到下一步,不同文化背景的人一起做研究,溝通絕對是個重要的課題,花費的時間比較多也是不可避免的,雖然過程是很困難,但也因困難才需要去克服!
  另外,學術上發問時也存在著文化差異。像是在國際學會上問問題時,舉手就直接發言,接下來就會你來我往的認真去討論。但這點在日本的學會上面也會有明顯的不同,日本的學者在舉手發問時,就會先說:「我是OO大學,OO研究室的XXX」,也就是會先報上自己的背景以表禮貌,接著,在提問題的時候也都是非常客氣(自始至終使用敬語和謙卑語),講完之後,即使對方沒有給你一個很完整的回答,也是會不了了之,真正的「討論」是很少在學會上出現,只會在私下發生。因為基本上日本人認為必須要讓對方有面子下台,甚至在學校上課的時候也是一樣,大學生在課堂上「最好不要發問」,因為發問是一個讓老師覺得沒有面子的一個行為!即使要發問也會避開尖銳的問題,這類問題也多是私底下問。但在美國就會不一樣,有問題就是直接問,不管問題是尖銳與否,學生跟學生之間的討論、學生跟老師之間的討論都是相對而言較自由的。比較不會受限於在哪個場合。因此在這方面,台灣的學生的確和日本的學生比較像

「不相同不是不可取!變異不是變態!」之台灣的學生
在日本期間,有許多時間可以靜下心來思考自己的人生:是想要做研究呢?還是到外面去上班? 深思比較之後,發現自己還是喜歡教書、做研究。如上所提,台灣的學生比起歐美的學生較不會主動發問。然而我認為台灣這個樣子未必就是不好,因為從小到大就是受到這樣一個文化薰陶下養成。除非你一出生之後,主要照顧者對你的教養方式就是走美國那套,那你自然而然就會變成那個樣子的人,可是我們在這個文化裡面,怎麼可能要求每個學生都必須要變成那個樣子呢? 遺傳加上環境,這樣要怎麼去要求學生變成另外截然不同的一種人? 我認為,當老師的目的是在於傳授知識,而面對這樣的學生,就要用適合學生的方法去做處理,其實在管院也有這樣一個說法:學生也是你的功課,重要的是因材施教。何嘗不是呢? 孔子也講過這樣的話。

能想也能做!學以致用
我現在一方面接手管理家族的事業。若是十年前,就算有心要接家裡的事業,可能也承受不起。就是因為經過了這十年的人生歷練,亦有了心理學的專業,才能有信心的定位出自己所能貢獻的地方譬如像在公司體制、人事制度、組織規劃。但若沒有這十年在外流浪,相信還是沒有能力做這件事,所以我覺得心理學的落實就應該是在日常生活。例如說要如何激勵員工? 那目前最能激勵人心的就是「錢」,現在的待遇能不能激勵? 或這個員工值不值得我們激勵?這都是要考量的。諸如此類,我認為這就是心理學能夠發揮長處的地方。雖然現在同時進行兩個工作,但其實一點也不會衝突!甚至教學研究與實務工作彼此互相配合,更有一個調劑的功能在。雖然時間上體力上負擔頗大,但同時也覺得非充實!





別讓明天的自己看不起今天的自己!---之於學生
我自己不認同學生只要專心在學業上面,其實很多東西要藉由生活來帶給自己更多角度思考的機會(當然,一直玩樂也不甚良好),每個人都是需要有靜下來想事情的時間。希望同學們,除了在課業朋友社團玩樂之外,還要留個時間給自己去思考:「我到底要做什麼事情、對於學到的東西我有什麼感想、跟朋友的相處我有什麼感想…」。 對於心理系的學生來講,你們的專業其實就已經一部分留給自己了,會有很多時間去思考說什麼是人、什麼是人性、什麼是自己,什麼是自己想要的東西? 然後要去想,自己想做的事情是什麼? 或許會有美中不足的地方,也會有後悔的地方,可是就是盡量讓它能夠減少。人生何嘗不是這樣,要邊跑邊想,而不是故步自封。即使繞點遠路也沒有關係,可是你一定要知道你要的是什麼東西!你的目標在哪裡? 只要有一天回到,你想要走到的目標就好了!最後,只要能做到問心無愧就沒必要後悔了!




鎮暴手中棍,學子身上依 [太陽花學運系列文章]

鎮暴手中棍,學子身上依

──論警察打人的心理機制

台大月光心理社 代表 / 沈伯郡、鄭澈

前言

2014 年 3 月 24 日凌晨時分,警察驅離於 23 日傍晚起進攻行政院與在行政院外靜坐之學生與民眾,驅離過程中引起極大的爭議,一部分的人認為警察執法過當、暴力對待民眾 ( 以盾牌剁人、警棍用力打人 ),另一部分的人則認為警察作法並無不妥 ( 學生不應該攻佔行政院 )。本文將不評論對錯,希望以心理學之客觀角度分析警察攻擊行為背後原因。



內文

首先,要問警察為什麼要打人?或說為什麼會打人 ? 如果我們從生理、情緒的觀點出發,推想由於部分警察是南部調往北部,一路舟車勞頓;又部分警察被迫結束休假,前來支援;再加上現場民眾與警方雙方互相挑釁的行為,使警察內心累積不少負面情緒,再碰上不肯配合驅離之群眾,在執行命令時遇上許多困難,挫折之際,於是將憤怒宣洩在對群眾的暴力行為之上。在心理學當中這被稱為「挫折侵略假說」(Frustration–Aggression Hypothesis):人若遭受挫折時,將會攻擊無辜的人,即俗話說的「遷怒」1。在這個抗爭場面,警察把內心的挫折與壓力遷怒在抗議的群眾之上,攻擊此時就是最好的宣洩方式。


另外,根據行為學派的觀點,攻擊行為和其他行為一樣,發生頻率與結果是獲得獎賞或懲罰有很大的關聯 ( 效果率 , Law of Effect) 2。如果警察的攻擊行為沒有遭到懲罰阻止,且警察從這個行為當中獲得攻擊性欲求的滿足( 即佛洛伊德所提到的「死的本能」3 ),警察的攻擊行為將自然大幅度的增加,這也滿足心理學中「工具制約」(Operant Conditioning) 的原理 4。不只如此,僅僅只是看著其他警察展現出攻擊行為,自己也可能會因此展現更多暴力行為,這就是「社會學習」(Social Learning) 或「觀察學習」:僅僅是觀察就會學習,某種程度上來看其他個體是可以感同執行動作者 ( 打人的警察 ) 的攻擊性慾求是被滿足的5

進一步來看,警察的攻擊行為多少也與其穿制服有關。首先,充滿凝聚力的警察團體就會產生強烈的群 內 偏 好 (In-Group Favoritism), 並 容 易 認 為 群 外(Out-Group) 的人是不好的,於是警察傾向於認為抗議民眾不好,且在這個抗議的群體中不論是誰都一樣是可鄙的無賴 6。更由於警察都穿著類似的制服,有些甚至撕去了自己肩膀上的編號 ( 辨別個人功用 ),使得執行暴力行為後,其所需付的責任被分散至整個警察群體共同承擔 (Diffusion of Responsibility)7,導致警察個體在團體當中得以去個人化 (Deindividualization) 8,並且不會認為「自己」會需要付起責任;相對的,會將責任歸責於「團體」共同承擔。心理學家 Zimbardo 研究結果指出:在身分被隱匿的情況下,攻擊行為會有增加的現象 9。此外,如果不僅匿名,同時也穿著象徵壞人的服飾,匿名攻擊行為又會增加更多。隨後他更進行了著名的史丹佛監獄實驗 (Stanford Prison Experiment):讓一群學生隨機指派,去扮演囚犯或獄卒的角色,實驗到了最後,扮演獄卒的學生會對扮演囚犯的學生進行脅迫與虐待的行為 10。綜上先前實驗可見,當一群警察聚集又同時進一步削去個人色彩之時,其行為之執行是可以毫無後顧之憂的,更可能抱持著「反正之後算帳可能也算不太到我」、「反正做這件事情的人又不只我一個,要辦一群人的罪是有難度的」……等心態,其隨應做出來的行為是可以預見的,再加上各個穿著制服,被賦予的身分( 警察、鎮暴 ) 角色相當明確,更會使勁做出被權威上級要求做出的任何任務,當然包括:驅離民眾,然卻不會計較任何手段,因為是在群體保護之下,大家可以相擁取暖,我並不孤單。也如 Gustave Le Bon 在 1895 發表的《群眾心理學 (Psychology of Crowds)》所述:因衝動、責任喪失、無理性、愚蠢之群體特質,個體於其中又因匿名、默化、暗示等因素,得表現出衝動、兇殘的反社會行為。

另一權威服從研究:Milgram experiment 也指出在權威的驅使下,六成半的人會服從權威,且不會顧及無辜者 ( 受試者 ) 生命之安危 11。實驗過中,受試者會以實驗者要求之最大電壓電擊無辜的受試者,雖然其明顯知道受試者可能會受不了而受傷、痛苦。將此情況套用至鎮壓現場,鎮暴接到上級命令,他們理所當然服從權威鎮壓在場的民眾,並不會顧慮到其他,畢竟他認為他終究只是服從而已,責任並不在他身上!

命 令 的 內 容 也 提 供 了 警 察 合 理 化 (Rationalization)12 暴力行為的依據,命令內容驅離學生,其行為是依「法」行政,因此警察會認為暴力是合理的,而刻意忽略了相反的聲音:這樣的粗暴,引發流血行為是不符合比例原則的,畢竟學生們終究只是躺在那邊絲毫不會造成警方人生的危險!他們會這麼做不是沒原因的,如果聽進去了相反的聲音,就會產生行為與自我之間矛盾的不舒服感受,這種感受 被 稱 為 認 知 失 調 (Cognitive Dissonance) 13,為了避免認知失調,警察會緊抓著「依法行政」這個論點不放。進而產生更多的確認偏誤 (Confirmation Bias) 14,他眼中看到的就只有自己是在「依法行政」而已。在此同時亦有另一個認知失調的例子於:當警察以暴力對待學生之後,並不會因為罪惡感而停止攻擊,反而攻擊會加劇,根據在場旁觀者之轉述,鎮暴在對那群真的不堪負荷而不支倒地之民眾進行驅離時,嘴裡都會碎念道;「再假裝阿」、「再裝死阿」,這是因為如果其不這麼想,並停手去關心傷患,他將會被自己的罪惡感所吞噬,更會因罪惡感而認為自己是壞人,進而產生更嚴重的認知失調,然而,又為了避免認知失調,其又會傾向於認為對方是壞的、受處罰應得的,又進而將對方去人性化 (Dehumanizing) 15。這被 Davis & Jones 的實驗證明:讓實驗參與者說出某人的缺點之後,參與者之後就會認為該某人是負面可鄙的。

總結來說,整個行為可以回到 Bandura 在 2004 所提:「個體在社會化過程中,將逐漸掌握該團體或社會之道德準則。為了維持團體的人際,個體用約束力來控制自身的行為,以避免違背道德標準,違犯之際,雖然不會受到強制力懲處,但隨之而來的卻是強烈的罪惡感。因此,個體會限制自身的行為已符合內在道德標準;此自我約束力更在殘暴行為中扮演重要的角色」。然他亦指出,此約束力能選擇性地被執行,使得一些違反道德標準 ( 殘暴鎮壓 ) 等行為有機會被展現。這種打破原本被限制行為之障礙的歷程稱之為「道德分離 (moraldisengagement)」,主要透過三步驟完成:

一、道德辯護 (Moral Justification):改變自身對事件的解釋或評價,以便之後再為自己的行為辯護。執法過當的鎮暴或警察替自己的行為進行辯護,可以直接自身進行辯護,亦可從「團體」觀點進行。

二、責備受害者 (Blaming Victims):藉著責備、汙名受攻擊者,得以認為那些人本應該受到懲罰,讓自己更能接受去攻擊這樣一個行為事實。認為學生或群眾是因為自己的所作所為違法 ( 攻佔行政院 ) 而被攻擊是罪有應得。

三、汙名化受害者 (Dehumanizing Victims):一般情況下,人們是很難對被自身所認同的人痛下毒手的!但是對一個被去人性化或汙名化的人則可以攻擊得泰然自若,當鎮暴彼此在溝通時都稱呼靜坐的群眾為「暴民」之時,這些群眾不再受「學生」、「社會大眾」如此人性的觀點所看待,使得暴力尾隨至。Wasmund 早在 1986 就說過:「藉著宣稱敵人的非人性,否認其為人之本質,伴隨之道德顧慮及自然消除」 。因此,對非人性的「暴民」實施殘暴、流血的鎮壓驅離也就是順理成章、無罪惡感之事了 16

最後,我們應該要以何種角度來觀看警察打人這件事情?我們不能草率的給予褒貶,而要深入的明白事件背後的因果關係才能夠據此下一個結論,這篇文章以心理學的觀點來說明暴力行為背後的真正原因,在透澈原因之後才有評價的可能,也就是說:心理學負責還原真相,其餘的留給歷史評價。





台大月光心理社網站:https://www.facebook.com/moonlightpsy